秋叨鱼

【双北】笔友

撒德巴×何猜想

 

 

如同每一个成功的数学家那样,撒德巴有一个笔友。

 

数论里,最被广为人知的定理来自纸页边缘和信件。撒德巴有时候会想,费马之所以享有如此崇高的声誉,会否是因为人们迷恋那种举重若轻的态度。

 

撒德巴想要成功。甚至,他想要辉煌的,如同第一颗原子弹一样辉煌的成功。

 

所以他最珍爱的一个猜想要写在信件里,像一句随意谈起的家常。而收到他信件的那个人要足够特殊:他要足够信赖他,他要足够心思纯净,他要足够聪明,他要在看到那个猜想的那一刻被他精心准备的子弹击中心脏,因纯粹的震撼而感到一秒钟的窒息。

 

他会激动地抱住他,说撒德巴你是个天才。

 

然后全世界都会知道这个猜想。它会像是一颗由全新的放射性元素构成的星星,用致命的光芒引领着世界接下来百年间的天才前仆后继地追逐它。追逐它的过程中,会不停地有新的大陆被发现,而这些新的土地都会幽幽地发出来自他的猜想的梦幻射线。

 

提出一个世纪性的猜想是一种征服。这甚至比定理还让人热血沸腾。

 

于是他提笔给何猜想写信。像是往深渊投下一颗石子,静静等待回音。

 

半个月之后,何猜想出现在了他的门口,在撒德巴打开门的一瞬间,他猛地抬头看向他,眼眶湿红,仿佛刚刚哭过。

 

撒德巴想:来了。他已经胜券在握。

 

果然,何猜想一把抱住了他,他搂得那么紧,像是已经不知所措。他说道:”撒德巴,你是个天才。“

 

撒德巴抬手,稳稳地搂住何猜想的腰。那么细,隔着衬衣紧紧贴着他的手臂。因激动而偏高的体温顺着血管从对方身上传过来,就像是聚光灯的预演。

 

他感到一种隐晦的优越感。他想,他的这位老同学啊,曾经也是那样地惊才绝艳。不知道他有没有后悔从学术的道路上退出,转向了教育?在很久以前某些夜深的时刻,他甚至是嫉妒他的。何猜想对数学的热情太过于纯粹,以至于上天嘉奖了他无可匹敌的灵感和智慧。

 

他想起来高中时有一天,何猜想突然从草稿纸堆里抬起头,没头没尾地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结婚,新娘一定是数学。“

 

他说什么来着,他说:”你这怎么听着就像跟以前发宏愿的苦行僧一样。“

 

何猜想大笑,骂他会不会说人话。他不知道撒德巴就是这样想的。撒德巴一直觉得,何猜想是通过这些愿望得到了赏赐。而撒德巴自己,太过于追求成功,是得不到这样的天赐的。

 

二十年后在他看着何猜想摊在他面前的稿纸时,他想:又来了。他还是这样让人嫉妒地聪明。何猜想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说他做了哪些尝试,做了哪些印证,他觉得这个猜想是正确的,他觉得有哪些可能的证明思路。

 

撒德巴手虚虚地环在他腰上。他想,何猜想是什么时候看到这个猜想的呢?半个月前。半个月就够他做了这么多。他说的他都知道。信上那一句话的背后他已经做了将近一年的推算。而何猜想。他不愿再想下去。

 

那又如何呢?提出这个猜想的是他。不知道这位老朋友会不会有某刻感到后悔,幻想当年没有选择成为一名中学老师。这时他的征服欲又开始作祟。多好啊,这个猜想会凌驾在未来无数天才的头顶。当然也包括眼前的这一位。

 

撒德巴明确地感到,这种征服欲在慢慢地变质成另一种征服意味的欲望。仿佛甜美的果实在缓慢地发酵。

 

他突然意识到,何猜想已经没有再说话了。

 

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的那一刻,何猜想在他臂弯里转过身看向他,仿佛毫无察觉到过于贴近的距离。他眼圈红红的,可能是熬了很久的夜。

 

何猜想声音又低又轻,道:”撒撒,我真为你高兴。“

 

然后他居然哭了。那一颗眼泪如同陨星直接砸在了撒德巴的心里,撞灭了所有阴暗不能言说的想法。

 

他用大拇指揩去眼泪,有点不好意思地偏过头,又慢慢地说:”这个猜想太美了。“

 

撒德巴恍惚地发现,何猜想的声音很温柔,很甜。他念出”美“这个字时,如同赞颂。

 

是在赞颂他吗?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那刻,一种酸涩的满足感将撒德巴淹没了。

 

他给了何猜想一个拥抱,喃喃:”……谢谢。“
 

太奇怪了。他仿佛从经年的疯狂里缓缓清醒了过来。他想放下手,何猜想却又紧紧地搂住了他。他搂得很紧,撒德巴几乎喘不上气。

 

这个拥抱中撒德巴仿佛看到了一些幻影。包括第三视角中何猜想又长又软的白头发蹭着他的耳朵。包括他写那封信时提笔写下何猜想的名字时有一只乌鸦飞过了他窗外,停在对面的屋顶上,如同命运一般沉默地注视他。

 

包括一些很久很久以前的旧事。

 

他开始回想高中时的何猜想说出那句誓言之前他们在干什么。仿佛是他们在谈论伽罗瓦,谈论数学和爱情。然后撒德巴突然想到了一句绝妙的告白。他想跟何猜想说:“ You prove the existence of the odd perfectness.* "再加一句“你觉得这么告白怎么样?”

 

这时何猜想突然说道:“如果有一天我结婚,新娘一定是数学。”

 

想到这里,撒德巴终于松开了何猜想。他们看着对方微笑,仿佛彼此都非常心满意足。

 

好像从始至终,撒德巴都热衷于找何猜想论证一些东西。只是在某一刻何猜想早了一步。

 

于是他们就踏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道路。

END

*没忍住cue了一下odd perfect number(s)

灵感来源于撒德巴那句“我的人生不允许失败”,对于搞数学的有点太极端了,感觉有点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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