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叨鱼

【荼岩】枷锁(上)

换了一个风格……?其实也没什么区别,我还是这么傻白甜。

荼岩哨向,但除了刷剧情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作用……荼爷勉强可以算个反派,但是并不是很反,也没有黑化……

 

谁要你分开,谁没将来。

——许廷铿《枷锁》

 

01

 

公路沿山,下方就是汹涌的金沙江。这条路是往年通往高山上藏民驻地的唯一通路,沿着陡峭山势盘旋。因为修得早,公路两侧甚至没有围栏。路边就是悬崖,崖底就是湍急的江流。一年前市里拨款修建了一条更为安全的高速公路连通丽江和香格里拉,这条路便失去了原本运载旅客的任务,被官方禁止旅游车辆行驶,除去出山进山的藏民车辆之外,只允许给藏民贩卖日常用品的车辆通过。

 

地哥站在崖边点了一根烟,远远望了一眼云层中绚烂的梯田。关卡的检察人员走过来,对他说道:“可以走了。”

 

地哥一脸笑容,孝敬了对方一支烟。两个人把烟抽完,扔到地上用鞋底碾了碾,然后脚尖一扫,踢下了悬崖。

 

他面上维持着一个做日用品生意的小贩的神情,上车驶离负责人员的视线。这条路上没有摄像头,开十来分钟绕过山,就是无人监管的地带。

 

保险起见,他开得远了点。然后他把车靠边停住,先是去后备箱把几个所谓的柴油油箱拿出来,在边缘摸索了两下,打开看到里面依然寒气四溢,几支弥足珍贵的药剂也密封完好,松了口气。他拎着油箱轻轻放到车后座,然后把后座底下本来用作放置药品的暗箱打开。

 

暗箱里竟然躺着一个一动不动的人。

 

地哥伸手进去,拽住这个倒霉人的衣领,将他拖出来扔到后座上,再把药品放进暗箱里储存。暗箱里有专门的固定和减震设计,即便这辆车翻了也可以保证药品安全无恙。

 

他受上面的委托,黑吃黑,在中途劫下这几支激发哨兵或者向导的药剂,从柬埔寨的药厂一直带到内地。这种药药效强,副作用也强,一直是禁药。他小心翼翼带它们穿过边界线,打算在香格里拉换一辆藏民的车,由另一边公路拐道束河。藏民的车检查向来松一点,多换几次也是为了保证这一路的安全。

 

其实如果不是为了将这个误闯到他们交易场所的小向导也带上,直接将药品放在暗箱也算安全。就在他想把这个看起来一脸青涩的向导杀掉灭口的时候,上头突然说被劫的那支堂口来人了。向导一直受到国家的保护和监控,虽然要杀不是不可能,尤其是在这片混乱地带,但是在短时间内干净利落地了结还能全身而退不留嫌疑很难。地哥只好把他打晕带上车,打算换个地方处理他。

 

02

 

他又沿着山路开了两个多小时,路上什么人也没有碰到,神经已经开始疲倦了。天色昏沉,所谓对家派出的人一直没有出现。地哥敲敲方向盘,有点后悔自己走得太急,没有把小花小棠带上。

 

他开了广播。这里信号不好,收到的都是杂音。地哥皱了皱眉,调成了CD,转过一个弯。

 

绕过山是一条直道,他却突然在阴沉的环境中看到了一点黑影。黑影一骑绝尘,逆行行驶,向地哥的车径直冲来,地哥看清那是一辆黑色的摩托,上面是一个带着头盔伏低的身影。

 

地哥心里一沉,变向离开悬崖,鸣笛向对方预警。可是对方机动性明显更强悍,车头仍然与地哥相对,然后那个身影坐直,从身后反手抽出了一支枪,双手离开车把,端枪对着车前挡风玻璃叩响了扳机。

 

玻璃瞬间就布满了裂纹。这是防弹的钢化玻璃,但是所谓防弹不代表它可以抗下对方的连射。地哥伏低躲过子弹,调档踩下油门,想要撞飞那辆摩托。

 

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闪不避,打出最后几发子弹,然后顺手把枪扔下了悬崖。接着他双脚一蹬,跳到了摩托上,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借着摩托的冲势起跳,身体缩紧,生生冲碎了车前的防弹玻璃!

 

碎片像冰雹一样把地哥砸得头破血流。他只来得及看见那个人在空中以几乎看不清的速度调整了动作控制住身形,一把刃口幽蓝的刀就取了他的性命。

 

03

 

神荼将地哥的尸体拨到副驾驶上,自己落到了对方原来的座位。他飞快地调档,踩下刹车,控制住车的冲势,在路边停了下来。他从束河出发,计算了时间,为的就是在这段难得的直道上取对方性命。

 

他摘下头盔扔在座位上,推开车门去后座检查。玻璃在他皮肤上割裂的创口不断作痛。即便是在哨兵中比较,神荼也算是最顶尖的那一档。和极其发达的五感,远胜常人的力量,速度,柔韧性和身体强度一起到来的是极度敏感的神经。所有伤口的疼痛在他身上都会加倍,但他浑身带血,动作却丝毫不受影响。

 

刚刚他看到后座上躺着一个人。现在这个青年滚到了车座下。神荼把他抱起来放到后座上,确定对方还在昏迷中,低头在后座底摸索了几下,打开了暗箱,取出了几个油箱。

 

油箱开盖后的确是柴油,也因此才瞒过了关卡。神荼把箱盖拧上,仔细看了看油箱的边缘,找到了那个微小而几不可辨的开关,把箱子重新横向打开。

 

油箱里的柴油其实只有一半,下半的空腔被隔出,里面冰封着一支试管。

 

神荼对试管里的东西非常熟悉。他自己是注射之后强化最多的人之一。

 

但也正是这种药品,让他陷入感官神游的几率大幅提增,只能凭借和珅为他提供的特质向导素维持清醒。即便明面上他帮和珅办事,和珅给他提供家人的信息,是一个交易的表象,但是为了这种向导素,让他不得不套上一层枷锁。

 

除非他能拥有一个真正的,与他联接的向导。

 

04

 

神荼把那几个油箱处理好,目光转向还昏迷在后座上的青年。

 

和珅让他来的时候只说要送他一份礼物,却没有提具体内容。激发药剂虽然昂贵,但是他已经注射过,他也不需要金钱,所以这些可能只是个附赠。后备箱他也查看过了,不过是一些作为伪装的日用品,没有什么价值。那么,真正的礼物,可能就是后座上的青年。

 

神荼在他身上几个兜摸了一下,翻出一个钱包。钱包里证件齐全,他绕过了身份证,把里面一张很明显的向导证抽了出来。

 

证件上记录着基本信息。安岩,今年二十一,大学本科毕业。向导。

 

上面有一张照片。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笑着,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眼镜遮着一双温润的棕色眼睛,眼神看起来很干净。

 

神荼皱了下眉,和珅送了他一个向导?他在想什么?

 

青年的眼睛和嘴上都被贴了胶布封住。神荼将胶布撕开,即便知道对方无法感知,他还是伸手轻轻按上胶布下发红的皮肤纾缓那种刺痛感。安岩的睫毛很长,在他闭合的眼睛下面投下一层阴影。他的面貌和照片上吻合,和珅的确送给了他一个向导。

 

为什么?

 

他不会觉得和珅大发善心,否则安岩不会是这十年来他可以遇到的唯一一个没有结合的向导。那他是个测试他忠诚的诱饵?还是一个监视神荼动向的筹码?两者都说不通。神荼对和珅本来就谈不上如何忠诚,和珅也知道,从来只是让他处理底层的一些事务,大笔交易并不会让他过目。至于监视,没有必要把神荼放走再加以监控。给猎豹带上项圈再放入荒原,这种事只有傻子干得出来。

 

神荼下车,找了一个信号好一点的地方,给丰绅殷德打了一个电话,三言两语把情况说清楚,问道:“你父亲是什么意思?”

 

丰绅的回答断断续续的:“予不清楚。不过不可能是让你自由,再任你去威胁他。”

 

神荼懒得回答他,分出一半精力注意着安岩,以防对方突然攻击。

 

丰绅也知道自己说了句废话,而自己的这位合作伙伴即便听到关键的事也不一定发声,于是接着说道:“你可先留着他。予会多去留意。”

 

05

 

丰绅殷德把车停到云大医院的停车场,扶着固伦和孝下车。

 

他听说这里请来了一位泌尿科的国外专家,早早预约了,趁着带波罗来渗析的时候再做一次检查。即便他清楚另有解决办法的可能性很小,他也要来试一试。Rh阴性的AB型血,向导。最苛刻的几个条件叠加,合适的肾源太难找到。

 

波罗几乎是病态的瘦。当年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还只是纤细娇柔,可如今已经是另一番情景。

 

丰绅挽着她的手,步伐有意放得缓慢。固伦慢慢地走,对丰绅道:“相公,我的视力近来恢复了很多。”

 

丰绅有点惊喜,问:“是吗?”

 

波罗脸上带着温婉的笑容,说道:“我可以看清你了。相公,不要皱着眉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蛊惑了和珅的权力,金钱和地位也同样诱惑了丰绅。最后他们被华贵的漩涡卷进了监狱。丰绅的母亲早逝,而他挚爱的妻子无依无靠。

 

固伦和孝因为血缘的原因患有一型糖尿病。这种病是先天造成的,患者需要持续注射胰岛素来控制血糖。和珅父子入狱后,固伦何来金钱维持这一项昂贵的开销?

 

于是丰绅出狱时,见到了一个形销骨立,视线模糊,甚至出现了肾衰竭症状的妻子。

 

和珅出狱后一直想要将自己的地位恢复。丰绅看着,觉得索然乏味。现在他可以对医生说:钱不是问题,胰岛素,渗析,或者其他治疗方案都可以。但是没有合适的肾脏,固伦的生命仍然会逐渐衰竭。

 

如果可以,他想回到过去,哪怕是做一个最普通的工作人员,要为了治疗省吃俭用也可以。只要能让波罗多陪他一段时间。

 

而在他父亲痴迷权势,甚至因为斗争硬生生浪费了合适的肾源的时候,丰绅的怨气达到了顶点。

 

他难以像往常一样尊重自己的父亲。

 

他想取而代之。

 

06

 

安岩醒来的时候觉得眼皮上有点痒。他抬手想挠,手腕却被人抓住了。抓住他的手指很冷,然后响起了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

 

一个男人,对他说道:“不要挠。你过敏了。”

 

安岩把手放下来,男人随即松开了他的手腕。他试图动了动,发现身体没有被制住,只是浑身乏力,手腕还在胀痛。好在刚刚对方握的时候避开了伤口,要不然更疼。

 

他睁眼想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屋子很小,天花板上一盏简单的顶灯用暖黄的灯光把整间屋子漫过。安岩躺在沙发上,发现这个房间简单至极,没有什么装饰。他偏头,看到茶几上摆着一盘瓜子和砂糖橘。它们好像瞬间唤醒了安岩的神智,他发现自己就像一觉睡了几十个小时一样疲倦。安岩张口想说点什么,开口却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出声的干涩:“我这是在哪儿?”

 

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安岩注意到对方的脚步近乎无声,大概是一个哨兵。哨兵的手里握着一杯水,安岩企图坐起来,但是他的身体像一滩死肉一样不听使唤。对方把水杯放到了茶几上,然后扶着安岩坐直。安岩的眼镜不在,方才视线一片模糊,他此刻才看清了对方的面貌。

 

那是一个长相非常好看的男人。他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五六岁。黑发,蓝眼,皮肤白皙。眉眼唇色皆是淡淡的,却因神情平添一分凌厉的气势。

 

安岩就着他的手把水喝下去,问道:“我在哪儿?你救的我?你是谁?”

 

男人站直,居高临下地对他说了一个与问题毫不相干的答案:“你已经死了。”

 

“什么?”安岩发愣,对方的表情却不像在开玩笑,“那我现在在地狱?你逗我呢?”

 

A了个B,他不过是大学毕业出来玩一趟,在酒吧后街找人问厕所在哪儿被人打晕了不说,现在别人又来告诉他他已经死了?

 

这年头人命这么不值钱?

 

对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摸出手机点了几下,把屏幕转向安岩。

 

安岩当然不觉得自己已经是个鬼,他指着手机问:“这位大哥,你们阴间也用苹果?”

 

对方眉头一皱,把屏幕往他眼前凑了凑,说道:“自己看。”

 

安岩撇撇嘴,其实对方站直了他就看不清具体表情,没怎么吓到。但是他也急于了解自己的情况。

 

手机屏幕上是一条新闻。记录的是前几天发生的一起车祸。不守规定的游客走没有防护措施的老公路,结果不慎掉下了悬崖,几人皆丧生。受害人名单有四个,照片附在旁边,眼睛打了马赛克,但是安岩还是认出了其中三个就是他去问路后来把他打晕的人。

 

黄色的灯光好像浮在安岩苍白的脸色之上。他的嘴唇因为不可置信和畏惧颤抖。死亡曾经事不关己,但是如今,它贴着安岩的皮肤在笑。

 

第四个人,是他自己。

 

我真的已经死了?怎么可能?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我还活着,为什么别人要说他已经死了?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无助,好像回到了当初父母离婚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坐在沙发里,好像要被灯光活生生冷冻。

 

男人低着头看他。安岩不认识这个哨兵,从来没有见过他,此时却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向对方求援的欲望。

 

他小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哨兵回答道:“神荼。”

 

07

 

神荼敲了敲房门,叫安岩出来吃饭。安岩既然在官方记录上已经死亡,说明和珅是真的将这个向导作为了神荼的礼物,任他处置。可是神荼在弄明白和珅的意图之前不可能这样轻易地笑纳这个礼物,但他也无意去折磨对方来了解和珅的计划。

 

安岩之前被绑的时候被注入了很大剂量的麻醉剂,加上心理因素,这一周都喜欢躺在床上睡觉。他的精神力在慢慢恢复,神荼探查过,对于和珅的意图更是迷惑不解。以安岩的身体强度和精神强度,要威胁到他几乎是天方夜谭。而安岩那天看到新闻之后的害怕他看得很清楚,不像是演出来的。

 

一个单纯的向导,没有威胁,没有可疑的行为,这就是最让他怀疑的地方。

 

安岩揉着眼睛开门,对着神荼笑了一下。那个笑容傻乎乎的,有一点可爱。安岩眼睛好看,亮润干净,几乎藏不住心事,其中的黑色在灯光里好像可以流动一样,让神荼很难真的去审问对方。

 

安岩绕过他,轻车熟路地要去厨房找咸菜。因为感官敏感度的原因,哨兵吃的东西要比向导的清淡许多。安岩前几天还在恢复的时候还好,后来开始食不下咽,神荼昨天买了两袋咸菜,非常受安岩欢迎。

 

神荼趁着安岩去吃饭,走到卧室把门关上,给丰绅打了一个电话。房间的隔音算是中等水平,可以让神荼听清楚安岩的动静,却可以让安岩探听不到神荼的情况。谨慎起见,在等电话接通的时候神荼检查了一下房间里有没有窃听器,果然没有。安岩这几天大概真是吃了睡睡了吃。

 

丰绅接起电话,打了个招呼:“神荼。“

 

神荼嗯了一声,直截了当地问道:“安岩的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很干净,以前和予的父亲也没有任何联系,“丰绅答道,“北京人,来云南是大学毕业来旅游。向导,但是能力并不突出,只能算是普通。小时候父母离异,自己居住,但是有来自父母的金钱支持,不存在经济问题。大学的专业是计算机动画,成绩比较好,但是不到天才的地步。95年12月9日出生,射手座,AB型血。”

 

神荼听到后来已经忍不住要挂电话了,丰绅说到血型时才重新开始留意,问道:“AB型血?”

 

丰绅的声音有点低落:“Rh阳性。和波罗并不吻合。“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丰绅才继续说道:“他本身没有问题。合适的话你可以与他结合。那样的话,我们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了。”

 

“知道了。“

 

丰绅告诉他的消息与神荼另找人了解到的信息吻合。他在一次任务中认识的王胖子,还救过对方一命。和珅并不了解这件事,所以王胖子一直是消息的可靠来源。

 

神荼一边想着这件事,一边推开了门。安岩看到他出来,有点心虚地笑了笑,讨好似的对他说:“神荼,你来吃饭啦。“

 

神荼走到饭桌前一看,发现安岩把自己碗里皮蛋全都放到了神荼的粥碗里,自己埋头喝粥,还时不时抬头偷偷瞟神荼的脸色。

 

神荼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坐下,没有拆穿安岩的行为。他看到安岩的肩膀放松了下来。

 

这七天安岩不知道做了多少这种有点蠢的事情。神荼能忍则忍,毕竟他还没有搞清楚对方的意图。现在看来,可能目的真的很单纯。耍个赖而已。就像是千千万万的普通人。就像是曾经还有家的神荼自己。

 

神荼不打算让安岩变本加厉下去了。他看着安岩喝完粥,把他的碗拿过来,到厨房两勺把剩下的皮蛋全都盛了进去,然后放到了安岩面前。

 

安岩脸都绿了,结结巴巴说道:“神,神荼,其实我已经吃饱了。“

 

神荼抬眼看他,说了一个字:“吃。“

 

安岩苦着脸夹了一块皮蛋。神荼嘴角轻轻翘了一下,然后他低头也拿起了筷子。

 

粥碗里一层黑乎乎的皮蛋,他脸色有点僵。因为其实皮蛋……他也不爱吃。

 

08

 

安岩其实睡不着,就是躺在床上发呆。

 

他不傻,之前被绑架就说明他不经意间闯入了危险。而有人将他的身份改成已死,也证明了这一点。有时候安岩会想,如果自己不是向导,或者向导不是定期要到官方去签到打卡的话,可能连这层伪装都不会有,也可能自己此刻已经死了。神荼将他救回来的确让他庆幸,毕竟活着还是要比死了好。

 

但是神荼能够将他救下来,又不把他交回警方,说明神荼的身份也不是很单纯。这一段时间他一直把安岩养在家里,好吃好喝好睡,安岩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刚刚清醒的时候安岩想过给家人打电话报平安的,但是被神荼阻止了。安岩没敢再联系外界,这几天连门都没出过。

 

后来他躺在床上想了想,觉得不给家人打电话还挺好。可能他爸妈压根不知道他已经死了。如果他打过去要先说一遍他死了再解释一遍他还活着,实在太尴尬。

 

安岩曾试图探查过神荼的精神世界。对方的精神屏障很厚,以安岩的能力什么都知道不了。他也没再尝试。他可以推测出来神荼是一个精神力和战斗力都非常强悍的哨兵,但是再多信息就不知道了。对于这样的哨兵来说,安岩本身的价值几乎为零。穷极无聊的时候他想过是不是神荼外表高冷内心童真,找他来是想让他做个动画给他看?

 

他这一周在床上睡了太久,感觉自己像是又打了一次麻药。安岩实在是躺不下去了,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起身想去厨房里找点东西吃。神荼看着冷冽不食人间烟火,其实厨房里各种干果零食多得很。

 

安岩推开房门,发现神荼坐在沙发上,身上一直穿着的黑色机车夹克扔在旁边,手里握着一支针管,正在往上臂注射。

 

安岩能感受到针管中试剂的向导素气息,但是这种向导素和他以前感受过的都不一样。他有点好奇,走近了去看。

 

结果先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神荼的胳膊。神荼把白T恤的袖子卷高,露出了线条分明的手臂。他的肌肉并不突出,薄薄一层,但是线条非常流畅,看起来优美,简洁,富有力量感。他的皮肤真的很白,在灯光下有一种让人口干舌燥的美感。

 

安岩在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动了一下喉结。神荼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蓝得惊心动魄。

 

安岩犹豫了一下,走过去坐在沙发的另一边,问道:“需要我帮你做精神疏导吗?“

 

向导素之于哨兵就是毒品。过度依赖后成瘾,对身体和精神都有危害。他是一个向导。神荼留着他是不是就是为了这方面的帮忙?

 

神荼把药剂注射完,然后放下袖子。他冷眼打量了安岩一会儿,然后伸出了手,让安岩忍不住往沙发角缩了缩,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没想到神荼只是把外套抓来穿上,有点恶意地笑了一下,对安岩说道:“你太弱了。“

 

安岩傻眼,那个笑容很短,但是非常具有诱惑力。可神荼那句话和这个笑容一样具有冲击力。安岩没忍住,说:“靠?!“

 

神荼眼睛眯了一下。安岩赶紧把嘴捂住了,有点后悔自己嘴贱。

 

他坐在沙发上悔不当初,看着神荼进了厨房,脑海里开始跑火车。过了一会神荼出来,拿着一个金属制的盒子。他把盒子打开,瞬间散出一片白雾。里面是冰封的一支试管。

 

试管表面温度很低,在室内的高湿度中很快结了一层霜。安岩没敢碰,小心翼翼问道:“这是什么?”

 

神荼道:“哨兵向导的激发药剂。”

 

安岩仿佛又听到了神荼说:“你太弱了。”他又咽了咽唾沫,不过是因为恐惧。他听说过这种药剂的副作用和不稳定性。注射的成功率其实只在三成左右。

 

他问道:“你是想让我注射这个?”

 

神荼摇摇头,说道:“你自己选择。”

 

“不注射的话,我会死吧?“安岩苦笑了一下。

 

神荼看了他一眼。然后伸手把盒盖关上。说道:“我不会杀你。”

 

安岩犹豫了一下,又问:“那我能走吗?”

 

神荼又摇了摇头。

 

安岩不说话了。神荼把箱子又放回冷冻室里,回来对安岩说道:“你有了答案后可以来找我。”

 

09

 

神荼家里只有一张床,不过好歹很宽。安岩躺在床上失眠。神荼躺在旁边,吐息均匀,但安岩很清楚如果他有所动作,神荼立刻就会醒来。

 

窗帘之外的世界淅淅沥沥在下雨。时至今日,安岩也依旧不知道自己在哪儿。神荼倒是不阻止他站在窗边观察。他大概在三层的位置,窗外是一条小巷,石板间生着青苔,古老而且安静。他曾经敲过窗户,厚度寻常,但是强度与普通玻璃迥然不同。神荼即便不与他呆在同一个房间,却也很少离家。安岩不可能在他的看管之下找到敲碎窗户跳下去。退一步讲,即便他逃走了,神荼抓他回来也是分分钟的事情。

 

平心而论,神荼这几天对安岩还算不错,除了在把安岩从电视前拎上床睡觉的时候比较暴力以外还是挺温和的。安岩有时候跟他聊聊天,即便神荼总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除非他有意作死,也会耐心听他说话。

 

一切原因之上:他长的帅。

 

这事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尤其是神荼洗完澡套着单衣擦头发的时候更是帅得安岩心痒难耐。神荼对自己不是很在意,身上多多少少还有点潮湿,哨兵特制的轻薄柔软的衣服被水珠黏在他身上,勾勒出肌肉线条。神荼脸色也会因为热气也会微微发红,甚至连信息素都会外放。如果是当初绑架安岩的那个光头大叔这样子,安岩会觉得对方在耍流氓,而当对象换成神荼的时候,安岩会觉得流氓是自己。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看着对方简直移不开眼睛。

 

面对这种人,搂搂抱抱亲亲我我掐掐摸摸才是正常的欲望,干嘛要显得自己特别清高。

 

但是这和安岩对神荼感情复杂并不矛盾。他现在相当于是被对方软禁在家里。关于药剂,即便神荼说了他不会杀了安岩,安岩也不能放心大胆地当药剂不存在。虽然他知道神荼没有必要骗他,可是不死不代表能好好活着。一直不能离开这个屋子也实在太痛苦。

 

他想找个人说点什么。但他不知道找谁。父母,同学,好像都不足以承担他的困扰。

 

只有神荼让他能安下心来。即便他同时也在提防他。

 

雨声里安岩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站在来往的人潮中间,回到了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身边,他被人潮推挤,走了很久很久,找不到一个认识的人。空气越来越潮湿,安岩发现自己走进了一条小巷。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的雨让他的视线变得更加模糊,在他快哭出来的时候他的手腕被冰冷的手指握住了。他不了解那五根修长手指的主人,他只知道这是第一只抓紧了他的手,他千万不能松开。

 

安岩醒过来。神荼依然安安静静躺在那里,好看的手指搭在被子上。安岩一开始见到神荼的时候,神荼胳膊上缠满了绷带。后来可能因为伤势好了,那些绷带被摘下,只有他的左手一直留着一层。黑暗中那层白色绷带非常显眼。神荼的白色手指也一样。安岩轻轻地伸出手,想去碰一下,看它们是不是和梦里一样冰冷却温柔。

 

神荼在睡眠里发现自己的精神图景感到了几丝精神末梢的触碰。他不动声色,却发现那缕精神里带着一个孩子的怯懦和害怕,它探入他精神的表层,蜷缩在那里不再动了。神荼睁眼,看到安岩还在睡,眼角带着一点泪水。

 

他慢慢伸手把水珠擦去。安岩颤抖了一下,神荼赶紧把手收回来,把眼睛闭上。然后他感受到安岩悄悄伸手碰了碰他的手指,温热的皮肤贴在他的掌心,像他的精神末梢一样,乖乖地不动了。

 

神荼又把眼睛睁开。安岩面对着他,半个侧脸埋在枕头里,眼睛湿润。他的睫毛真的很长。神荼当初就注意到了,现在它们微微颤动,让安岩眼睛中的黑色在流动一样。

 

神荼把手指收紧。安岩的手还是乖乖的。神荼低声问:“怎么了?”

 

安岩没有说话,但是嘴唇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说,却又觉得没有必要问出来。

 

我能相信你吗?我能待在你身边吗?

 

沉默。雨声。冰凉的手指。颤抖。黑色的眼睛。

 

神荼抬身。然后是一个安静的亲吻。

 

信任和爱?不尽然吧。

 

可能比那些还多一点。

 

TBC

 

为什么会这么长啊(哭泣)曾经那个三千字解决战斗的我去哪里了?!

 

我已经丧失分辨自己写得怎么样的能力了……真的是对自己的文笔不能抱有希望……

OOC吗?突兀吗?摆脱各位小天使给我点建议,真的是……好沮丧。

 

即使这样……还是希望姑娘们能喜欢……向各位比心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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